艾雷一路都在督促自己加快脚步，总算是下工之前抵达了巨坑附近——不然的话，自己八成就要在野外露宿了；
直接到工地里是不行的。艾雷一边喘着气，一边打量着周围——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写在木牌上的招工标示。
艾雷知道，这么大个工程光靠一个村子里的壮年男子肯定是不够的；既然需要人，肯定就要有个什么标示啊岗哨啊之类的东西、负责把那些闻讯赶来的劳工集合在一起……
之后再进去干活就是正经工作了。
艾雷这么想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态——嗯，大概就是一个吃不饱饭的壮小伙总算是碰见了一份心仪的体力劳动……虽然自己之前吃得饱而且也不怎么壮。
“兵老爷，您好您好！”艾雷满脸堆笑地走到了一栋木房子前——那里的窗户格外的大，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柜台一样；在柜台的后面，一位面带倦意的士兵证百无聊赖地等候在那里。
“来干活的？”负责登记的士兵上下打量了艾雷一番，感觉体型还说得过去之后拿起了碳棒笔，“记好了，这里是二十三号工区……名字！”
“艾勒，艾勒，嘿嘿。”艾雷装笑起来还是毫不费力的——毕竟，几个月之前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伯爵。
艾勒这个名字真是好用得很。艾雷感慨着，哪怕是说漏嘴了，多加个音也就补上了；即使不补，也没人会太较真——谁不兴省去一两个音节呢？
“你来得太晚了，半天工资也不能给你算！”负责人记过名字之后抬起胳膊、大拇指向着身后指了指，“到这个房间的后面的仓库去拿铲子！找顺着那边的坡道下去找监工！不好好干，晚饭都没你那份！”
二十三号。艾雷在心中默算着。
自己选取的是坑道最为接近沟渠的区域，按照常理要么是一二号要么是末尾；再算上人数，一个工区至少有二百号人……呵，一个工区这么多人，你能记得住吗。艾雷内心嘲讽着，脸上却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转身离开，然后按照士兵的所说的拿了工具、顺着土坡进入了坑。
当然，这个人数的话，统计还是有意义的；仅仅供三顿饭的话，应该没办法吸引来这么多劳工。
到了坡道旁边，艾雷才最为直观地看到了这些在坑中挖掘着的人；
如果自己没有选择踏上冒险一途，而是单纯地到了白岩村中找了块田地耕种，估计现在的生活也会和这些拼命挥洒汗水以求得一点儿食物的人差不多吧——艾雷想着。
为了挖掘的时候方便，整个大坑被分为三层——并不是非常深，一共也只有两丈左右；至于宽敞程度……简直就如同山谷一般，艾雷感觉即便是秋风河也需要灌上个许久才能将这里灌满：这真的是人能挖出来的？
那个拿着鞭子的人并不难找——在一群弯腰驼背的人之中，只有他颐指气使地站在那，看起来嚣张得不行；当然，为了自己的工作内容考虑，态度还是要好一些的。
“监工老大，您好，您好，俺是新来的劳工艾勒……”
“滚去那边挖土！”监工连看都没看艾雷一眼，直接拿鞭子向着最下方指了指：“手脚慢了，晚饭都没得吃！”
你们这帮家伙怎么成天就知道拿饭威胁人……嘛，他们所能决定的应该也就只有这个了吧？
……咳！自己可是贵族，和这帮人较劲干什么！
艾雷摇晃着脑袋调整着心态——这巨大的反差一时半会儿确实让人有些转不过弯来。
但艾雷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选择了一块能用余光瞄到沟渠那边的地方，然后假装认真地挖掘土壤；
当然，真划水的话会被监工看出破绽——但艾雷的手上有着可以增强力量的纹章，哪怕划水一点儿效率也不会被看出问题；那些土都被运到了附近的推车上，满了之后专门负责的劳工会将它运走的。
虽然不知道那个纹章的制造者是谁，不过要是知道了自己拿它用来挖土……八成会气得够呛吧。艾雷的内心吐槽着，眼睛则不时往沟渠那边瞄两眼。
那边的劳工要更多一些——监工的数量也更多；相对而言，那边关系到河水能否顺利涌入、以及具体可以施行战略的时间，工头自然要更上心些。
嗯……光是观察的话，能够得到的情报比较有限，得和人交流才行。
艾雷又看了看附近正在劳作的工人们——每个人都在低头认真干活，没有互相交谈的意思。
唔，那估计就是说闲话会被打了吧……而且自己刚来，这么干估计会泄露自己的身份。艾雷这么想着叹了口气，看来得等晚上到了宿舍才有时间询问了。
说起来，那些劳累了一天的工人们真的会搭理自己吗……得想个办法才行啊。
太阳逐渐西落，天空开始变得昏暗；
按照自己在猎户镇那会儿看见的下工时间段，现在也快下工了吧……已经累得有些气喘吁吁的艾雷这么想着；
然而，显然北境这边压榨劳工的程度要比莱因领要严苛许多。
艾雷一直挥舞着铲子，直到傍晚过去、夜幕降临，那工头看见其他区域已经纷纷下工，才不依不舍地吹响了挂在胸前的那个口哨。
总算是知道散工了啊……
已经累到要直接躺在地上的艾雷想着，本来自己就不是那种适合干重活的类型……
劳工们纷纷将铲子上剩下的那点儿土扔回了地上，负责推土的也直接把推车弃在了原处；
和已经连发牢骚的余力都没有的下工大队一起，艾雷将铲子背在身上、向着坑洞上方赶去。
跟下来的时候不一样，这会儿感觉这坑是真高啊……艾雷感觉自己要是不好好吃他一顿晚饭，都对不起自己如此卖命地干了这么久的活。
劳工们将工具放回仓库，然后排好队列向着不远处的餐车走去——那是一辆较为大型的木制推车，上面装着两个大桶；
难不成一桶里面是硬面包，另一桶里面是清汤——能当镜子用的那种？
想到这里，艾雷觉得自己的脚步越发沉重了；但当他走到车子旁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北境。
一桶里面确实是面包，而另一桶里面，是——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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