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流放
方才退后了几步，贺洺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你跑什么？”
牢房那边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沈敬雪如蒙大赦，仓促的转身去了牢房那边，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贺洺背着手慢悠悠的缀在他身后。
这次开口的不再是云暨山，而是云程君。
她没了在忠勇侯府的光鲜亮丽，也没有了那天指着沈敬雪骂的傲气和怨怼，像是终于认命，满心疲惫。
“云家认罪，我招。”
沈敬雪沉默的点了点头。
云氏一族在大牢中咬死不松口已经许多天了，如今终于愿意招供，沈敬雪亲自看着把事情都交代了，这才发现其实云家并不无辜。
原来刚开始找上阿史那寒叶的就是云暨山，随即云家摇摆不定，最后云程君不经意似的在燕归堂面前提起了几次，又有意无意的透露出如今后宫中宁珂一人独大，皇后的威仪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很快就要倒了。
燕归堂这人最看重的就是名利和皇后之位，这才火急火燎的答应了阿史那寒叶的要求，于是云氏和燕归堂在宫里逼迫皇后动手，甚至买通皇后身边的丫鬟对宁珂下手。宫外云家一直在帮阿史那寒叶掩饰行踪，这才会让禁军挨家挨户都没有搜到人生地不熟的阿史那寒叶。
忠勇侯府有错，云家便是主犯。
沈敬雪利落的把经过和动机以及所有东西整理好，第二日早朝的时候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呈给了萧承。
萧承一直在等着这件事情办好，处理掉怀有异心的云家，于是当即半真半假的发了一通火，下了处理的旨意
云氏一族欺君罔上，妄图祸乱朝纲，流放蜀地，这一代亲眷终生不得返京，三代之内不得科考。
如今萧承已然全权把握朝政，加之手下朝堂有贺洺沈敬雪，军中有韩澈沈言之，就算是根基深厚的老臣也不能撼动分毫，新贵更是被牢牢掌控。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妄图谋朝篡位，是大家都想不到的，一听是和楼兰勾结，纷纷唾弃不已。
从前的忠勇侯府夫人的母族云氏是清流人家，代代出的都是文人，没有实权却在文人墨客中有很好的声誉，然而此番却冒天下之大不韪，背地里勾结外邦妄图谋朝篡位，一下子将世人的怒火挑起，恨不得人人得而诛之。
每日都有人往空空如也的云府门口扔臭鸡蛋烂菜叶，甚至还有激愤的文人在坊间做些诗句有理有据的臭骂云家是乱臣贼子，曾经和云氏沾上关系或是交好的人家纷纷受到牵连，百姓一样的往大门上砸烂鸡蛋。
这样的牵连之下，没有人再敢提起曾经盛极一时的云家，忙不迭地撇清关系，跟着风向一同狠狠责骂云家，这才躲过一劫。
忠勇侯府明哲保身，又在最开始云家的事情揭穿之前便将波及的污水倒扣在了云家头上，因此在众人的印象中便是平白受了牵连的无辜人家，果然如燕老夫人料定的那样置身事外，没有受到丝毫冲击。
燕归堂不禁感叹母亲的先见之明。
云家举家流放的那天，街道上百姓摩肩接踵，却比上一次沈言之回京述职的时候还要热闹，却并非是夹道欢迎。
云家人粗布麻衣被官差看守在中间，最前面的云家嫡系手上都锁着镣铐，各个神色麻木，对纷纷而至的谩骂斥责充耳不闻，像是已经完全失去了反应，满脸的灰败死气。
百姓们愤怒的怒骂中夹杂着扔过来的东西脏污不堪，骂的面红耳赤，恨不得冲上前来把云家人打一顿，官差艰难的维护着秩序，在人海中慢慢的往外挪。
一个带着青色帷帽的女子默不作声地站在远处的阶梯上眺望着，在逐渐远去的人影中长叹了一口气。
燕兰若没有再上去看一眼。
那日知道云家和忠勇侯府做的事情之后，她很快就猜到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也察觉到了萧承和宁珂早有准备，只是在等忠勇侯府和云家闹得更大，好一并收拾了。
她很果决的放弃了一切，放弃了皇后的位置，向宁珂和萧承下跪求情，只求最后能够保云家和燕家的人一命，其他的并不强求。
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若非这般取舍，此时云家和燕家就应该举家覆灭，人头落地了。
燕家毕竟还是有老夫人坐镇，丢下了不该有的东西保住了忠勇侯府，唯独云家是主谋，处罚是躲不掉的，她最后能给云家求的，就只有留下性命了。
云家人在百姓们的谩骂唾弃中渐渐离开了京城，去往一片蛮荒的蜀地。
等出了京城，那些凶巴巴的狱卒官差便会照顾一些云家的人，到了蜀地也有人给他们准备好了容身之所，虽没有京城云家这般气派宽敞，只是几个简陋的小院子，但好歹也有了住的地方。
这些打点的钱，都是燕兰若这些年来存下的自己的银钱。
力尽于此。
燕兰若身后只跟着杜嬷嬷一个人，她迎着风咳嗽了一声，垂下眸子，掩去其中的泪意：“走吧，回宫。”
杜嬷嬷什么都没问，跟着她便往回走。
今日燕兰若出宫去看云家出城是萧承特许的，她在位多年恪尽职守，从未出过差错，也从来不知道云家和忠勇侯府的计划，萧承对她恨不起来，这些请求也没有什么为难的，索性都批了。
宁珂去了西夏，萧承便常常待在御书房，燕兰若到了御书房的时候周公公正守在外面，见了燕兰若忽然前来，实在是愣住了。
燕兰若一身素衣，朝着他颔首，周礼这才回过神来，“娘娘来了，奴才这就进去通传。”
还未来得及提醒他不用再叫自己娘娘，周礼却已经跑了进去，燕兰若无奈的笑了一下，等着他去通传。
不多时，周礼走了出来，姿态间的恭从没有改变半分。
“娘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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