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山放假第二天，就立即跟村长买票回去。
在地里干活的姜支书，得知儿子忽然回来，丢下锄头，就往家跑。
三个儿子自从去上学，就一直没回来，忙着赚钱，说等赚了钱，就他们接过去。
这没说一声就回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心里惴惴不安的姜支书一口气跑回家。
就见自己小女儿姜溪，拿着串红果子，在门口吃的正欢。
陡的放慢脚步，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去大半，安慰自己，应该没事。
进到屋里，一眼瞥见老搭档，彻底放心了。
“什么？你们回来是招泥瓦工的？我们也要过去？”
这雷炸的姜支书，一时间有点懵。
“对，爹。小染跟郑浩成立了个公司，专门建造房子，这是招工条件。爹，有句话我先说在前面，当初传过小染闲话的，一个都不要，我们不能给小染招些老鼠屎过去。你跟娘过去，你想去工地就去工地，不想去就去小染建的农场。我们要上学，招的人多了，有自己人帮忙看着，我们上学也放心些。”
这话在理，姜支书点点头。
心情莫名的有点复杂，高兴是肯定，但是除了高兴，也有些不舍。
“这还用你说，孩子爹，这事你不好说的，我来，我来说。”
李大娥爽快的将得罪人的活，给揽过去。
她女人她怕谁，女的骂不过她，男的不敢动手。
她跟姜支书不一样，一听要去京城生活，除了高兴就是高兴，都要走了她更是底气十足，谁不带怕的。
这个中午，姜支书家排起了长龙。
去京城，五十块工资，包吃包住，连路费都包，这么好的事，谁都想去。
可偏偏就是有人去不了。
去不了的，在一边骂骂咧咧.
村里，其他放假回来的大学生，看过合同，帮着解释。
那些不识字，有疑虑的听过之后，彻底放心，签字画押，回去安排家里，收拾东西。
短短个把小时，江林染要的三十个人，招满。
没招上的守在姜支书家门口，不走。
村长走出来：“你们先回去，这是第一批，很快就会招第二批，我赵明全在村里的为人，你们也知道。”
“那我们能先把名报上吗？”
姜山跟村长商量一下，点头同意。
好容易送走他们，姜山帮着爹娘收拾行李。
村长则溜达着回去，看自己的房子。
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尽管有人打扫，但是没人住的房子，还是透着清冷。
他走进厨房，拿出把笤帚，扫着瓦片、檩子间，垂挂的蜘蛛网。
“赵村长。”
一声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村长回过头。
赵石匠双手揣在袖子里，缩着肩，衣服前襟因为太久没洗，脏污的地方，锃亮锃亮的。
脑袋上的头发差不多白完了。
“赵石匠，好久不见，你老娘还好吧？”
赵石匠看眼身后，手从袖子里抽出来，从前襟下摆下，伸进去，从露着棉絮的破袄下，拿出一瓶白酒。
“能把我带去吗？我知道，我年纪不符合你们的要求，我只要一半的工资，成不成？”
村长犹豫的一会，看着他脚下露出脚指头的破鞋子。
“你、你走了，你娘还有你几个孩子怎么办？”
赵石匠说起来，比他还小三四岁。
可现在看着，说比他大十岁，都不会有人有意见。
家里穷一直没结婚，六七年前经人介绍，找了个寡妇，那个寡妇来一年，给他一胎生下三个小崽子，自己难产走了。
留下三个孩子，两个正常一个腿有问题，经常生病。
原本就穷的的家，给这一年年的病，拖累的家无余粮。
可小染那边，是定好的，规矩不能坏。
“锤子，锉子他们俩兄弟会帮着他们奶照顾榔头的。村长，你当做做好事，救我们一家子一命吧，我给你跪下。”
赵石匠说着就要下跪。
村长急忙双手拉着他。
“你容我想想，明天给你答复，你回去也不要声张。”
村长从兜里摸出五块钱，塞进他手里。
“我不要，我不要。”
赵石匠将酒瓶往地下一放，扭头向外面跑去，跑到门槛，脚上的鞋子给门槛一绊，脚出去了，鞋子在原地。
他怕村长追过去，捡起来也不穿，就那样拎着跑了。
村长看的心里酸酸涩涩的。
回去跟姜支书父子一商量。
不清楚那边情况的姜支书没说话，姜山沉吟片刻：“带石匠叔去吧，工地不行，就让他去农场，反正工资都是一样的。”
三天后。
凛冽的寒风中，村长带着大家，背着自己铺盖卷，行李，在大家的热情相送下，迈着大步走出河湾子村。
走到半道。
一辆小车，停在他们面前。
“老赵。”
车里的人开门下来，笑着招呼。
“汪书记。哦。不对，该叫镇。长。’
“都一样，边走边谈，我知道你们急着去赶火车。”
村长暗暗苦笑，他可不觉得他跟他有什么好谈的。
“你们在京城过好了，也没忘了村里的乡亲，这很好。”
汪书记看眼后面跟着的一行人。
“麻烦你回去跟江林染说，莲花镇欢迎她回来办厂，办公司。”
大家一听这话，心里呵呵。
“行，我一定把话带到。”
听出他语气不好的汪书记，佯装没有察觉。
边走边说，硬是跟着快到火车站，这才上车走了。
火车哐当哐当向前走着。
从没出过远门，坐过火车的他们，兴奋的聊着即将到来的生活。
刚退伍要回老家的宗少成，听着这群汉子的话，听着听着，也动了心思。
起身，掏出烟，来到村长的椅子旁，将烟递过去：“你们要去京城做工？”
“是啊，一个月五十块包吃包住嘞。”
一个村民满心喜悦地回道。
五十块比他们在队里的工资还高，宗少成回望下自己另外两个战友，决心搏一搏。
掏出火柴，就要给村长点烟。
村长晃晃自己的旱烟袋，
“我抽这个。你有话直说。”
“行。”
宗少成也不觉尴尬，摸下自己的寸头：“我们三个是刚转业的退伍军人，想跟着你们一起过去做工。”
“可我们人已经找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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