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忠闻言失笑，摆了摆手道："三哥，你想得太多了。"
他目光远眺着王玉萱马车离去的方向，语气轻松："张员外现在哪里还敢动我？"
"这话怎讲？"陈三不解。
张晓忠转头看向陈三，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你没发现最近张员外府上安分了许多？连日前那几个打手都不见了踪影。"
陈三若有所思："莫非......"
"不是莫非。"张晓忠打断道，"张家那边估计已经下了死命令，不许张员外轻举妄动。"
"啊？"陈三愈发不解，"张家为何要管这等小事？"
"小事？"张晓忠轻笑，"三哥，你想想，若是我在清河县出了事，县太爷会善罢甘休？"
"我如今可是县太爷举荐给蔡京的人选，张家最多拦一下举荐信。但我要是死了，那就是打县太爷的脸。三哥听没听过，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再说了，张员外不过是张家一个旁支，王夫人出身的王家，在张家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你信不信不出七日，张员外就会和离？"
"毕竟说到底，王玉萱在张员外眼中也只是女人而已。"张晓忠淡淡道，"比起荣华富贵，又算得了什么？"
陈三听出他话中的冷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贤弟，不至于吧？你会不会太自信了？王夫人毕竟出身太原王氏，张员外说放手就放手……"
"他贩私盐，我随时能办他。王家嫁嫡女，说到底对张家也是祸端，好处人家早拿过王家的了，现在好不容易能抛了……"
正说话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张晓忠眯起眼睛看去，只见一队人马，正朝着张员外府上奔去。
"看来，不用等七日了。"他轻声道。
陈三不解其意，张晓忠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笑着与他道别。
与此同时，张员外府上。
"老爷，族长大人到了！"
管家匆匆进来禀报，张德中闻言一惊，连忙整理衣冠迎了出去。
"元德叔。"张德中看到府门外下马的老者，连忙上前行礼。
张元德神色凝重，开门见山道："德中，我已经去信问过商英了。他的意思是，此事不可再纠缠。"
"什么？"张德中脸色一变，"可是那武大......"
"住口！"张元德厉声喝道，"你可知道那武大如今是什么身份？"
张德中一愣："不过是个县衙的都头......"
"糊涂！"张元德怒道，"应天府尹的关系，我帮没帮你动用？应天府尹也确实想敲打杨溥，但是你我都低估了这武大在杨溥心中的重量。他杨溥可不仅仅把人举荐给蔡京了，还给杨家递信了！杨家出头了！"
"杨......杨家？"张德中脸色大变。
这次，事情当真大条了！
杨家，那是开国从龙之功的家族！
杨家先祖杨业是北汉将领，北汉是五代十国时期的一个割据政权，位于北方，与辽国相邻。
当时的中原地区，后周柴荣去世后，赵匡胤通过陈桥兵变建立了北宋，之后开始了统一全国的进程。
宋开宝元年，宋太祖赵匡胤派兵攻打北汉，杨业领军扼守团柏谷抵抗宋军，后因寡不敌众退保太原，还曾被罢兵权，但宋军多次攻城均未成功。
太平兴国四年，宋太宗赵炅亲征北汉，杨业扞守太原城东南面，杀伤宋军无数。
北汉末帝刘继元归附宋朝后，杨业仍据城苦战，后经刘继元派亲信命令才归附宋朝。
宋太宗令其复姓杨氏，单名业，授左领军卫大将军，班师回朝后，又授予郑州防御使归宋后，杨业被任命为代州知州……
眼下，杨家家主杨温，是杨令公的曾孙，祖父是杨文素，父亲叫杨重立。
他武艺高强，深通谋略，绰号“拦路虎”，娶冷太尉的女儿为妻，且在边关立了大功，官至安远军节度使、检校少保。
一方节度使，想保一个人，是他张德中能动的？
"元德叔，杨家是势大，可那杨溥怎就能动用的了杨家的关系？他不是因为投蔡京门下，被杨家不齿，逐出杨家了？"
"哼！你懂什么？想要家族公侯万代，不得不断分裂？逐出就不是杨家人了？"张元德轻哼一声，"你管杨溥干什么？趁武大还未起势，赶紧化干戈为玉帛。"
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王玉萱，意味深长地道："你夫人不是出身王家么？对方不是仰慕么？让她亲自去一趟，也好显示我张家的诚意。"
此言一出，王玉萱脸色瞬间惨白。
她万万没想到，张家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要牺牲她的尊严。
"元德叔......"张德中还想说什么。
"住口！"张元德厉声打断，"商英说了，知道亏欠你了，你可入主家了。王家那边，他去赔礼。"
王玉萱听到这话，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忽然明白了，在大人物眼中，自己不过是一颗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罢了。
那些所谓的门第，所谓的身份，在真正的权势面前，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夫人。"张元德转向王玉萱，语气缓和了几分，"你也是明白人，此事事关你我两家，还请你......"
"我知道了。"王玉萱打断他的话，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一会便去。"
说完，她转身进了内室，只留下一室的沉默。
张元德看着王玉萱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德中，你有这样的夫人，也是你的福气，一会，记得，你亲自把夫人送过去。"
张德中却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此时他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好处得了！
但是他也当真承受了奇耻大辱！
而他那高傲的夫人，此时也不得不低下她那引以为傲的头颅。
这一切，都只因为一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武大郎。
"你且好生安抚夫人。"张元德叮嘱道，"记住，此事万万马虎不得，必须亲自把人送过去。"
张德中木然点头，目送族长离去。
回到内室，他看到王玉萱正在梳妆台前凝视着铜镜。
"夫人......"
"不必说了。"王玉萱头也不回，"我知道该怎么做。"
张德中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他没看到的是，铜镜中的王玉萱，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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