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节，他把借长宁的钱还了。
在外面打工的一年时间，谢长青成熟了不少，大概是社会磨练了他。让他看起来不再那么浮躁，有了一点要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感觉。
他也知道自己的爹妈靠不住，赚的钱除了给爹妈买点东西，再给点过节费，其他的就自己攒着。
齐桂花对此表示不满：“人家出去打工，赚的钱都回来交给父母了，你为什么要自己拿着。”
听的长宁无语，人家父母是可以依靠的长辈，你是吗？
她还让长宁上交工资。长宁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账本，每一年花了多少钱，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她一共就小学三年+初中两年需要交学费，加上她吃的粮食，总共加起来也就1000多块。
长宁拿出2000块，还有一张收据，让齐桂花收了钱之后签名按手印。
齐桂花无所谓，签就签。
但是谢鸣阻止了她，不让她收这笔钱。
齐桂花：“她挣了钱孝敬父母，不是应该的吗？”
“你管过她吗？你除了把她生下来，什么时候管过她？”
“我不管她她能长这么大吗？”
谢鸣：“……”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长宁也无语了，大概在齐桂花的心里，就是认为，父母给了子女生命，就已经是天大的功劳，也没有故意虐待她，只是不重视她，又怎么了？
可是原主那辈子，因为她的忽视，丢了性命。
长宁想，如果子女可以选择父母，谢鸣和齐桂花这样的，注定是无子无女的命。
齐桂花终究还是收下了2000块。
长宁让齐桂花和谢鸣都在上面签名按了手印。
“多出来的，就当我感谢你的生育之恩了。以后就不要再找我了。”
长宁还完钱，直接就走了，连年都没在家过。
谢长青追出来问她：“你哪来那么多钱？手上还有吗？我先借你点？”
长宁：“……”
“不用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发工资的。能过。给她的钱，是我一年半的工资，加上以前上学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补贴。还完得了，我这个娘，有跟没有一样，以后就当没有了。”
谢长青：“……”她说的有道理。他娘对他还好一点点，但也没有好太多。可能为数不多的感情，都给了大姐。
其实他有点羡慕长宁，如果可以，他也想像长宁一样，还一笔钱就完了。他可以明年再节省一点，把钱全都攒着，一起还给他爹娘。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是儿子，在农村，养儿防老，他必须得赡养老人。不像出嫁的姐姐妹妹，只要过年过节回来一趟就行了，不用给赡养费。
长宁走了以后，就没再回来。
一开始，过年的时候，偶尔还有亲朋问起她，但是常年见不到，慢慢的也就遗忘了，就好像这个家从来没有这个孩子一样。
只有谢鸣会常常想起她。有时候他会想，是不是他的小女儿也和他一样，梦见了什么，知道了自己曾经惨死，而她的母亲见死不救，亲爹连人影都见不着。
所以这辈子，她就自己一个人过，和家里的任何人都不亲。
他没资格说什么。孩子想怎样就怎样吧。
谢长青后来自己找了个对象，是和他一起在南方打工的姑娘，俩人结婚以后，在南方租房子生活，后来也攒了点钱，在房价起飞之前，买了楼房，在南方定居。
本来是要把父母也接过去住的，但是谢鸣没同意。
“我们过去干啥？还不如在家里自在。”
说真的，听到他拒绝，谢长青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每年春节回家一趟，看看家里的老人好不好。
有一年齐桂花生病，谢长青请了长假要在家照顾她，也被谢鸣拒绝了。“我还好着呢，我照顾她。你回去上班吧。”
谢长青：“……”你照顾我更不放心了。
但是谢鸣执意让他走，并保证隔几天就打电话给他。
事实证明，齐桂花这个人，生命力真的非常顽强，尽管谢鸣照顾的不怎么样，她还是很快就康复了。
谢鸣跟齐桂花说：“三个孩子，咱们都没怎么管过。他们都是自己长大的。现在咱们老了，也尽量不要给他们添麻烦。等咱俩快不行了，打电话让他们回来一趟就行了。”
齐桂花：“……”
谢鸣和齐桂花一直住在老宅里，这个屋子一开始还是村里比较好的。
后来，大家陆陆续续都推翻了重盖，土坯房换成了砖瓦房，又换成了钢筋水泥结构的二层楼，再后来，农村集中盖楼，村民都离开自己的院子住到楼上去了。
他俩还是在老宅里住着。
老宅越来越旧，越来越破。
谢长青主动提出来要给他们翻盖，或者买楼让他俩去住，农村的楼房便宜，他还能负担得起。
但都被谢鸣拒绝了。
他跟齐桂花说：“我这一辈子都没出息，哪怕后来戒了酒，不出去混了，还是没出息。我自己过不上好日子，也没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现在，我当然也不能凭着孩子们去过好日子。这就是我的命。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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